吸烟卷儿的女人

lili17

    姑姑的老屋拥有我八年的记忆。
    姑姑的生活相对宽裕些，就帮着娘家拉巴一个孩子，文艺就上学之前的大部分日子是在姑姑家度过的。姑姑家虽说比我家宽裕，可也是很勤俭的，勤俭之一边是姑父只吸自卷的纸烟，连烟纸也是不舍得没的，只用表哥表姐用过的作业本，烟叶子也没有香味，很呛人。每当姑父吸这纸烟的时候，我就把目光偷偷挂在大门上，哪一时大门吱呀一响，一股青烟先人而入，我就知道姑父又能吸上一支不咳嗽的烟卷儿了。
    她是吸烟卷儿的。哪怕是只有九分钱一包的“金葫芦”（老百姓都叫它“九分损”，甚至比纸烟还廉价）她也要吸，绝对不吸纸烟。她的手很修长，小指和无名指常翘成兰花状，但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是褐黄色，像褪了色的蔻丹，在飘渺的烟雾里，进进出出，有着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表哥表姐都称呼她为“她”，好像“她”是一个名字而不是个泛称。她身材高挑，皮肤总也晒不黑，说起话来慢声细语，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老屋前总是跺跺脚，抖掉鞋子上的尘土。尽管她的穿着与一般农妇无异，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举手投足间的特别。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也没见她有什么亲人，不离不弃的只有他手指间或燃或熄的烟卷儿，她不做针线，我见到她时她都是在与别人闲谈，好像我跑到谁家玩她就跑到谁家去聊似的。有时候也看见她与别人吵架，吵的什么我听不懂，隐约觉得骂得很难听，也很快就被姑姑叫回了家。她的嘴不是吸烟就是说话，始终不闲着，我想，她也许是寂寞的。
    她到是很得孩子们的喜欢。她会用烟盒里的锡纸做成银色的蜘蛛，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那蜘蛛的八条腿居然是会走的；还会用马兰编蝈蝈，晶莹碧绿，也是活的一般；她用硬纸折成的青蛙，一按它的屁股就会蹦一步，都是很好玩的东西。偶尔也给别人编个白生生的柳条篮子什么的，换来一顿好吃的，却没见她下田劳动过，她究竟靠什么过着吸烟卷儿的奢侈生活，恐怕不只是我这个外来人不知道吧。
    有时她也倚在街角人家的墙上吸烟。那天的太阳快要西落了，半个天际染成了绯红，橘色的微光包裹着她，娴静得像个圣女；她盯着夕阳在看，好像在回想什么，又好像在向往什么，眼睛里弥漫着淡淡的茫然，手里的烟兀自时断时续地飘散着，像偶尔路过的梦一般；突然她笑了，含着一抹不易觉察的羞涩，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但眼角里也满是深深的皱纹。她沉浸在我所不知道的快乐里，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看了她半天了。
    几年后我去姑姑家，听说她早死了。那是一场没有亲人的葬礼，几个觉得她可怜的人草草地把她埋葬了，棺材是用马拉到坟地的，而在我们那里，除了孤寡老人和重大传染病人，是要八个人抬着、儿子在前面给抬重的人三跪九叩地送到坟地的。说这些的时候，姑姑唏嘘不已，眼睛望着两个表哥。
    我离开姑姑家的时候路过她的坟头，上面长满了离离的荒草，在修葺齐整的墓地里显得那么突兀、扎眼，我的脚步滞涩得无法移动，而帮我提着包儿的表哥却在前面一声接一声地喊我快走，他大概是什么也没看见。

心灵搞度

这个女人的眼睛好吓人哦。感觉好恐怖

liukai8899

特别是那个帽子   晕拉  真有点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