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孙悟空 于 2014-10-23 23:02 编辑
第一章 濒死的乞丐
张淮今天轮到值班,需要住在单位。下班后在楼下食堂里胡乱弄了点东西垫饱肚子,说是食堂其实也就一个平时看门搞卫生的老妇人中午帮忙给大伙买菜烧点饭,经营部和专卖所的几个职工交点钱打打拼伙。 无精打采地消化完桌子上的几张报纸后起身在办公室慢慢悠悠地转了几圈,12月的天气从来都是那么冷,透过沾满雾气的玻璃窗,河上的漂浮着一些白色的塑料袋和片片黄叶,点上一支烟,张淮独自享受着内心那份空落落的孤寂,他的思绪也随着那缓缓流动的河水和上下沉浮的黄叶渐渐飘忽。 一年前,他从邻省的一所三流大学计算机专业混毕业,在家蹲了半年,和父母说是先在家休养生息。半年时间里他终于能尽情发扬了一回自己的资深宅男的本色,天天在家睡觉抽烟武藤兰不见天日,把自己搞得脸色聊白哈欠连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农业局当副科长的老爹实在看不下去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到处托关系,最后终于通过一个战友的岳父的关系,在市里烟草公司找了份工作,烟草公司可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好单位,专卖专营旱涝保收,社会上传闻烟草公司的待遇是可以和电力系统、财税系统相媲美的。 当然在市区上班是不可能的,张淮被安排在离市区20多公里的小镇南浦镇的专卖所里,公交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而且专卖所里就有部三菱吉普,驾驶员也是家住市区,如果所里下午有事到局里开会、盖章、报销什么的,第二天就能接大家来所里上班了,谁都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很多的。 所里连他一共有四个人,一个所长、一个驾驶员、两个职工。报到上班一段时间后,张淮才知道原来烟草公司的内部结构和自己平时所闻是不一样的。社会上所说的烟草公司其实包括烟草公司和烟草专卖局,准确的名称应该是“烟草局(公司)”,实行“一套机构,二个牌子”的模式,烟草局的一把手既是局长又是烟草公司的总经理,烟草专卖局是行政执法机构,而烟草公司是受烟草局管理的企业,一把手下面一般都还设有一个副局长和副经理,分别负责具体管理从事烟草专卖局的行政执法和烟草公司的营销。市一级的局(公司)一般都在下面乡镇设有几个办事处,也一样两个牌子的形式配置人员,称之为专卖所和市场部,专卖所设一个所长下面若干专卖管理员,市场部设一个部门经理下面若干客户经理。张淮所在南浦镇就是这样的情况,专卖所4个人,市场部也有4个人,也就是外面人说的南浦镇烟草公司有八个职工。 张淮现在的岗位就是专卖管理员,因为张淮是学计算机的又是大学生,所长就分配他干些和计算机有关的工作,和信息报道什么的一些写写弄弄的事情。90年代末的时候,计算机还不是很普及,像烟草这样不差钱的单位,每个部门都配有计算机,但是会用的人却不多,那些年纪大点的老职工最多也就是会用鼠标点点上级发布的通知什么的。当然这只是除了主业之外的事情,作为专卖管理员,他主要的工作是每天和大家一起到市场上进行走访、检查。 这个“市场”指的是卷烟零售市场,走访检查的对象卷烟零售户,也就是取得烟草专卖零售许可证的卷烟零售客户,当然还包括那些在店里销售卷烟却没有取得卷烟零售许可证的小店,这就需要督促他们来烟草局申请办理烟草专卖零售许可证。大多数店主都知道开店是要到工商局办理营业许可证,却不认为到烟草局办理零售许可证有什么必要,卖香烟的小店一般都以经营副食品为主,而副食品一般都到大户那里进货,顺便进点香烟卖卖很方便,还能赊账,而烟草公司是不能赊账的。在那个年代,卷烟零售户香烟的进货量是没有限制的,有实力的大户能无限量的囤货,只要你有这个实力。所以很多小店都愿意到大户那里进烟特别是农村里的小店,本钱少进货量小,更是看中能赊账这一点。今天下午在五里源村就碰到这么一个开店的老头,他们四个人硬是坐在店里两个多小时,所长朱慧远嘴巴都讲干了,大到国家烟草专卖法,小到地方行业政策,还告诉他办证免费,送货上门,老头一直摇头,硬是不松口,说来说去就一句话“卖两包香烟还办什么证啊”。张淮自小就是个性格腼腆的人,尤其怕和生人说话,虽说上班都近一年了,在这样的场合下还是插不上嘴。 闻到一股纸烧焦的味道,张槐从呆滞中醒来,赶紧丢掉了手中的烟屁股,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张淮踱到办公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喝的当口,突然想到楼下大门外屋檐下的那个乞丐,这个乞丐是两天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来了后就躺在门口不走了,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恶臭,随身就一个破旧的搪瓷大茶缸方在头边,茶缸外沾满污垢,只能依稀看出原来白色底子。 一楼是烟草公司在南浦的门市部,成天一个邋遢乞丐躺在门口确实有碍观瞻,哪怕只是躺在边上的角落里。市场部经理徐欢和食堂阿姨去赶来几次,无奈老头就是不走,也不吭声。上午下乡前走在最后的张淮无意看到地上的老头正艰难地抬起头望着他,努力用手推了推身边那黑油油的搪瓷缸,张淮迟疑了一下,回身去厨房电饭煲里舀了碗稀饭盖了些剩菜,出来倒进老头的搪瓷缸里。也不知道邋遢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下楼打开卷帘门,看到老头依然佝偻在原来的地方,脸上不盖了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旧报纸,不时还能看到报纸的边角在微微上下起伏......
(您的支持是我继续的动力,呵呵)(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第二章 白日梦
上午八点,张淮照例和所里几个人下乡检查。出门的时候,他到厨房弄了碗粥、半个馒头、一点咸菜倒在乞丐老头已经空了的搪瓷缸里,老头好像还没有醒来。 上车后,坐在后座上,张淮突然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不知不觉竟自睡了过去。睡梦中的张淮感觉脸上扑来一股子热气,紧接着感到有一丝淡淡的檀香味钻入鼻孔。 诧异之下睁眼一瞧,黑夜中公司门口竟燃起了一小堆火,那个邋遢乞丐正默不作声的坐在火堆旁,还不停拿起身旁的一摞纸张不断丢进火中,张淮正巧站在下风位置,难怪会有热气吹到脸上。 “这老头烧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一股子檀香味?”张淮心里纳闷,再加上好奇心作祟,慢慢朝乞丐走过去。 邋遢老头半眯着眼睛,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满脸的褶子,甚至能夹住苍蝇,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一边还不紧不慢的捏起纸片丢进火堆。 这回张淮总算是看清楚了,这老头烧的就是一堆印有小人图样的黄冥纸,不过那檀香味道正是从燃烧的黄冥纸中阵阵散发出来。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料裤管一沉,扭头一看原来是那老头一把拖住了他的裤边角。 “小伙子,帮我这老头子烧几张纸吧……”邋遢老头阴测测的声音让人背脊寒。 张淮浑身毛孔一缩,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这老头不是精神有病吧?我和他非亲非故的,再说了这人还活蹦乱跳的,帮他烧哪门子冥纸? 这烧冥纸自古以来都是祭奠故去亲友的一种方式,这活人给自己烧纸的事情闻所未闻,因此徐青只能把这邋遢老头归到精神病患者一类。 老头见张淮根本不为之所动,咧着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抓着他裤管的手也不放开。 “小伙子,就当可怜我这快死的老头子,过来烧几张吧!” 张淮心头一苦,一咬牙索性上前也蹲在火堆旁,捏起几张冥纸就往火堆里放,一双眼睛不时望疯老头,怕他万一突然扑上来咬他一口。 他天真的认为遇到这种神经有毛病的人纠缠,有时候顺着他的意思来反而更容易脱身,就好像喝醉了酒的人最喜欢说,我没醉,神经病也决不会承认自己有病,要是惹毛了这疯老头反而不妙。 有了张淮的加入,一摞冥纸很快烧完了,风一吹黑色的纸灰漫天飘飞,就像一只只低舞的墨蝶。 “谢谢你小伙子,这些就当是帮我烧纸的报酬吧!”疯老头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崭新的钞票摆在了张淮面前。 一叠大概有六七千块。张淮伸手夹起上面三分之一钞票用拇指肚在边缘刮了刮,货真价实的票票,还隐约能闻到一股子油墨味道。 近万票子摆在面前,对于现在每月7百多工资张淮来说,完全不动心绝对是假的,同时他也完全确定了一件事,这老头真是疯子,而且是个有钱的疯子。 张淮很缺钱,不过做人的良知告诉他,如果连个精神不正常的老人钱都要的话,那就不是缺钱,而是缺德了。 嘴角抽搐了两下,张淮还是选择把钱放回到头手上,低声道:“老人家,这钱我不能要,您还是收起来吧!” 老疯子浑浊的双眼中两点精芒一闪而逝,随手拿起那叠钞票揣进了怀里,展颜一笑,眼角的皱纹绽开了两朵野山菊,低着头喃念道:“好小子,不贪不燥,璞玉天成,没想到银瞳魂归冥冥之前还能遇到这等传人,贼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啊……” 张淮也没听清楚老人嘴里说些什么,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膝盖就想起身离开,不料对面的疯老头猛的一抬头,瞳孔中闪出两点银光,直视张淮双眸。 “小伙子,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放松,放松……” 老疯子阴测测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直透人灵魂深处,飘渺重复的话语牵动人所有的思绪,张淮只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一僵之后便开始渐渐放松,眸子里只有一对闪烁着银光的瞳孔。 银色,梦幻般的颜色,一双妖艳的银瞳在张淮眸子里紧紧放大,所有的思维这一刻已然停滞,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璀璨的银色,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眼中多了一丝凉气儿,绕着眼球旋转,沁入……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中的银瞳渐趋黯淡,当银光彻底隐没的那一瞬间张淮也恢复了意识,这才现自己傻乎乎的坐在车里,而眼前根本没有什么老疯子,火堆。 三菱吉普停在路边小店门口,所长朱他们正向车子走来,应该是在店里检查完毕了。 “昨晚干什么了?一大早就睡得这么香,口水都流一地了。”上车后驾驶员小王看了看张淮揶揄地笑道。 张淮下意识地檫了檫嘴,又满脸疑惑的揉了揉眼睛,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刚才梦中的经历还仿佛就在眼前,难道见鬼了?张淮突然生出马上回去看看邋遢老头到底有什么古怪的想法。 (您的支持是我继续的动力,呵呵)(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