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他，却靠近了他爱抽的烟

如烟的女人

　　香烟和女人，这是个被别人重复了太多的题材，我不想编排这样的情节，可是，我和他，偏就是因了半枝烟而开始的故事。我不得不重复别人走过的路，然后，在路的尽头，跃下悬崖。
　　当他走近我的时候，我的手指正在黑键白键上跳跃，眼睛忙碌得无暇看他一眼。这时候他指间夹着的烟缭绕而起的雾扑面而来，我不得不腾出手来扇了扇空气，薄恼地瞪了他一眼。
　　震耳的音乐声中，他的嘴动了动，听不清他的话，只看到他歉意的笑容。随后，他将手中的半枝烟按熄在烟灰缸里。烟火挣扎了一下，熄灭在中途。
　　他有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象是艺术家的手。这是他在弄熄香烟时我注意到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身边的女孩探过身来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女朋友多得象星星的独身主义者叶飞。”顺带还捎上一个神秘兮兮的笑。
　　“叶飞”，我轻轻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细细地从心底划过，细细的留下一道刻痕。
　　聚会结束的时候，我看着烟灰缸里的那半枝香烟，神使鬼差的悄悄地把它包入纸巾里带了回家。
　　从此，我开始热衷于参加每个有他的聚会，不着痕迹的收集他的吸过的烟蒂。
　　进行这项“工作”并不难，因为叶飞有个习惯。他不象别人那样将烟吸到只剩个烟蒂，他总是留着最后那几口，在离烟蒂一公分左右就按熄了它。这给我的“收集”提供了更大的“方便”，我总是能在众多的烟蒂间一眼就认出他吸过的那一个。
　　那晚，当我在人群散尽后折回到空荡荡的大厅里，从烟灰缸里拿起他的第三十三个烟蒂时，回首却看到叶飞闲闲地倚在柱子上冲着我笑：“小嫣，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握着这第三十三个烟蒂，害怕得象被人赃并获当场捉住的小偷，无言以答。在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中，我无所遁形。
　　他走了过来，牵起我的手。一切开始得那么自然，不着痕迹，仿佛牵手是前世的约定，早已应该如此一般。
　　成人的世界里容不下浪漫和风花雪月，可是我却……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叶飞是我的夜色无边，我走了进去，迷失了自己。
　　他用修长而白皙的艺术家一样的右手轻握着我的左手，漫步在红砖道上。月光有些夸张的亮着，在不经意地一低头间，我看到他的小指上的那个白金戒指，在月下闪着天山雪一样清冷的光，象个冰冷冷的笑，讥讽地看着投射在它面前的牵手的两个影子。
　　叶飞爱抽烟，可是他没有固定抽的烟。他喜欢隔一段时间就换一种牌子，他喜欢尝试不同的味道，喜欢新牌子的香烟带给他的新感觉。叶飞说，他不喜欢固定抽一个牌子的烟，因为吸久了，就没有味道了。
　　叶飞会吹烟圈，而且吹得很美，很好看。可是他并不总吹烟圈。他只在抽某种牌的烟时才会吹烟圈，吹着烟圈的他，总会有片刻的神思恍惚，好象在思念着谁。我始终记不住那只香烟的牌子，可是我却记住了他吹烟圈的样子。
　　叶飞喜欢我将长发高高盘起的样子，喜欢抚摸我的脖子。他说我的脖子修长而美丽，象一个故人。他说的是“故人”，我不明白他指的是昔日的朋友，还是“已故的人”。
　　叶飞后来当然看到了我收集的那三十二个烟蒂和最初的那半枝烟，他很心疼地拥我入怀，吻我的额，叫我“傻丫头”。
　　叶飞告诉我：女人就象香烟，有浓有淡，有长有短，而每个男人可能会抽很多种烟，可是他喜欢的其实只是其中的一种。我知道他最喜欢的是那种他吸了会吹烟圈、会走神、会忆起“故人”的香烟，可是我记不住那种烟的名字，我始终不愿记住它的名字。
　　我说我不明白，既然只喜欢一种烟，为什么还要抽别的烟呢？
　　他说，有些人血液里充斥着不安定的成分，习惯了象风一样无拘无束、不被牵绊的飘泊。“你见过长久驻足的风么？”他反过来问我，“驻足了，它就不叫风了”。
　　就算再喜欢的，也不能让风停下来么？
　　不能。他说。
　　脚下忽然踏空，不及呼喊，就已经象片枯黄的叶子，毫无重量，飘然坠下。最喜欢的，尚不能让他停留下来，更何况，我还不是他最喜欢最爱抽的那种烟。
　　原来飞蛾扑火，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那个不肯退却的戒指，它在冷眼看着这段不堪的心事。它已经看过太多，早已不为所动。
　　自从十四岁起我就是那个浪迹天涯的游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安定自己疲惫不堪的心。
　　可是叶飞喜欢抽很多种不同牌子的香烟，我只是其中的一种，不是全部。
　　原来认真爱一个不想认真的人的结果就是：燃烧自己，最后化为灰烬。就象每一枝烟一样，在他的唇边殷切地等待，不断的燃烧，希望自己会是个例外，而最后还是被放弃。
　　终于决定了要离开。他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可是他没有挽留的意思。
　　最后一次看他吸烟。感觉自己就象那缭绕而起的一缕白色的烟雾，只能呆一瞬间，瞬间以后，就被吹散在风中。
　　看他在离烟蒂还有一公分左右的时候将烟按熄，心中突然醒悟过来：他从来不想完整的抽完哪一枝烟，所有在他指间呆过的香烟的命运都是殊途同归，都要半途而灭的。而他最初在我面前按熄的那半枝烟，就是个很好的预言。
　　明白了这点，好象反倒释然了。离开他的时候，我很平静，没有流泪。
　　我只带走半枝烟，我将胸前的许愿瓶里的许愿沙倒了出来，将半枝烟放了进去，挂在胸口，许了一个没有希望的愿望。
　　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吹很漂亮的烟圈。我终于记住了他最喜欢的那种烟的名字，我只抽这个牌子的香烟。借着这种香烟的味道，想念他，也想念那个有幸被他想念着的“故人”。
　　我忘不了他，或者根本没有打算忘记。
　　我只是离开了他，靠近了他爱抽的烟……

乖cat

这样的男人就像一阵风，只会吹过你的生命，来了，又走。。。